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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微短劇等不及一秒

    發布時間:2024-01-03 11:30:00來源: 中國青年報

      橫店撲來一批拍“微短劇”的外鄉客。

      在這里,每周有近百個小程序劇劇組開工,有人拉著“充值過億”的橫幅。

      制片人張揚半年前來到橫店,3個月做了十幾部微短劇,“不眠不休”。劇組里日常談論著“微短劇”締造的財富神話,身邊人又做出了新爆款,4小時充值過千萬。

      這種“微短劇”被稱作視頻化的“爽文”,要跳轉到平臺的小程序上看,前幾集免費,之后按集付費或充值會員,也被稱作“小程序劇”。

      小程序劇《無雙》投入50萬元, 8天“充值破億”。拿來作對比的,是投入10億元的大熒幕電影《封神》,與《無雙》幾乎同期上映,在8天這個時間節點上,票房成績為6.25億,算下來還沒有回本。

      這些微短劇的題材覆蓋復仇、甜寵、逆襲,拍它的人想用最少的錢給觀眾“造”最直接的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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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在成為一名小程序劇編劇之前,林花子已經失業半年了。

      2022年末,她剛剛辭職,有人找到林花子做短劇,拿來做范例的是一部農村婆媳題材的劇。“整部劇大吵大鬧,特別low?!绷只ㄗ诱f,“我哪天寫這種劇本就完蛋了。”

      4個月過去了,林花子的簡歷仍然掛在招聘網站上無人問津。她又翻出那個小程序劇,“已經沒有我第一次看時那么難看了,想著咬咬牙,接個活兒”。

      很快,她入職了一家上市科技公司,這家科技公司給小程序劇組建的團隊并不算大——兩個編劇,兩個制片人。他們的目標是在2023年年末實現整個平臺充值3500萬元的目標,如果完不成,整個部門都有被拿掉的風險。

      林花子編劇的“女頻”劇本,內容以甜寵和虐戀為主,“霸道總裁永不過時”。后來,公司轉了戰略,集中力量做“男頻”劇。她用兩個詞概括男頻劇的核心——“吹噓+打臉”,“先把男主踩到土里去,用最不堪的詞匯和情節侮辱他,打壓他,再揭曉男主的身份其實至高無上”。

      比如,在寫某部劇男主身份揭曉的情節時,“聽說王要現身,最富權勢的四大總督接到電話,就立馬從不同的地方趕去見男主”。

      林花子的公司組織編劇學習過小程序短劇的用戶畫像——男性占多數,中年人,喜歡土嗨;而其中的女性用戶居住地以三四線城市為主,對“虐戀”的偏好更顯著。

      林花子說,了解用戶的偏好遠沒有直接洗稿一部爆款的效率更高。一個月就可以生產一部100集的劇本。小程序劇自有一套爆款公式,1集500至700字,包含兩個情結一次反轉,一集的末尾一定要留一個“鉤子”,勾著觀眾去看下一集。

      “鉤子”只為付費服務,“觀眾付費下一集后,發現是虛晃一場,身份沒有揭曉,反派沒有被打臉,又繼續拉扯半天,直到下一個付費卡點”。

      有數據表明,截至2023年11月,國內約有4000多部微短劇備案,短劇市場日均流水達到8000萬元。

      現在,收一個劇本的價格是1.5萬元左右,比2023年年中翻了一倍多,林花子常覺得這個行業像被按下了加速鍵——劇作不斷地迭代,規范不斷明晰,前一天老板還在考量放下身段和 “擦邊”團隊合作,第二天大量“擦邊”微短劇就被下架。

      “蠻焦慮的,我們準備一個劇本,可能過一個月,還沒做完后期,就要被市場淘汰了,這太恐怖了。”她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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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橫店這座小鎮曾經為一部電影就造一個城池,見證了各代帝王將相的榮辱,無數史詩級戰爭的發生,于是古代與現代,宮殿與快捷酒店,漢服與超短裙等對立統一地存在于這片土地。

      時間被抽離,但時間又是可計量的商品。片場計時收費,演員計時收費,器材計時收費,算著成本,100集的微短劇5天也是可以拍完的,雖然幾年之前,一個劇組扎在橫店的時間單位可能以年月計算。

      不論從哪個維度上說,在橫店,時間都可以被無限壓縮。

      拍短劇的人幾乎都見過凌晨4點的橫店。制片人葛敏倚在戶外折疊椅上,把頭埋進羽絨服的領口,在片場歪著腦袋就睡著了,身邊散落著被捏扁的“紅牛”易拉罐。前一天夜里3:50才收工,因為要拍外景,劇組30多人,當天早上7點就趕著“天光”全員開工了。小程序劇組很少用大場面,甚至很少拍外景戲,因為天光不會一直都在。而在室內,他們用兩盞大燈打亮演員就可以了。

      演員沒有時間背詞,執行導演念一句,演員跟著說一句,沒有大問題的情況下,拍攝一條就“過”。

      5公里以外的片場里,一部由當紅偶像主演的古裝長劇劇組正在拍攝,這里是另外一番景象。用吊車高高吊起的大燈是“片場”的太陽,除了巨大的主光照明之外,還有其他的小燈光輔助,制造氣氛,有了這些燈,即使在陰雨天,燈光師仍然能打出陽光普照的場景。

      這是一個龐大的劇組,光是裝群眾演員的大巴車就駛進片場好幾輛,甚至有專門的場務在門口盯梢,防止粉絲悄悄混進來,十幾輛劇組的大卡車??吭谶@些仿古建筑的旁邊。

      車輛駛入,揮揚起塵土,帶起油漆和沙子的味道,是道具師老張最熟悉的味道。

      老張已經開滴滴一年多了,他手藝出眾,古裝劇里各種精致復雜的燈具、飾品他都能做得了,離開這一行是因為橫店沒那么需要他了,小程序劇劇組不需要技術精湛的道具師,他們想要的道具可以直接從店里租,反正時代是“架空虛構”的。

      對于葛敏來說,道具是必須舍棄的“細節”。她曾經合作過一個劇組,一天要拍14.5頁劇本,59場戲,其中還包括3場“火場戲”,需要灑水車隨時待命。葛敏做了一個簡單的換算,“一部時長90分鐘的標準電影,一般由110場戲構成?!?/p>

      劇組拼了命壓縮工作時間,提高工作強度,實在是因為成本有限——定好了拍5天,1天都不能多。不只是成本的問題,劇組成員很有可能要無縫銜接進入下一個組。

      葛敏記得,2022年年末,有人找她10萬元拍兩部劇,成本是現在的1/6,為了省錢,她想了個“套戲”的辦法,兩部劇分別租了一個片場的上下樓,“一組的男一可以到二組來演男二,男二可以到二組來演男一,演員、服裝、道具全部一起用?!蓖ǜ姹砩弦还灿?0場戲,15場是一部劇,剩下的是另外一部劇。

      因為拍攝周期緊湊,小程序劇的拍攝周期容不得一點意外。

      林花子在橫店跟過組,她開玩笑說,就像跟著一支“草臺班子”。

      流感高峰期時,高強度工作的演員們也中招了,拍到第二天的時候,反派一號發燒嚴重,導致氣胸,不得不去醫院,但緊湊的周期等不了他。林花子和導演商量著現場改劇本——把反派一號“寫死”之后,為他創造了一個哥哥,借著為弟弟復仇的名義,繼續做“壞事”。

      反派一號忍著難受演完了自己被“捶死”的那出戲,“他捂著胸口倒下吐血的樣子又慘又好笑”。

      接續出演反派一號哥哥的是這個劇組的副導演,“基本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去客串過群演”。實在缺人的時候,武術指導親自上場代替遲到的演員出演。當他換上一件屬于女生的紅肚兜,出現在硬漢“決斗”現場的時候,劇組里所有人都笑了——服化拿錯了衣服,武術指導也沒有發現,“高強度的工作下,大家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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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李建20多歲的時候,沒有事做,父母就找了關系讓他去劇組里開車,10年之后,他把自己開成了橫店的外聯制片,專門為劇組聯絡周邊的拍攝場地。

      老張記得,最鼎盛的時候,橫店同時有近百個大組在拍戲,道具師們聚在一起比哪位導演的要求更高,有時候雕個燈就要個把月,《瑯琊榜》第一部他進組跟了一年多,“但是現在,拍攝時長五六個月的劇就算投入大的了”。

      李建發現,現在制片人只有看到實實在在的投入,“一次性付款”才敢搭班子建組。如今,街旁“關門”的影視公司愈來愈多。

      小程序劇就是誕生于這樣的環境中。李建回憶2021年左右,橫店沒什么活兒,一些人開始拿手機拍攝豎頻短劇,粗糙且投入低。

      很快,微短劇占據了影視圈的風口,橫店跌到低谷的房價和物價迅猛地上漲起來,有人笑稱橫店成了豎店。

      “拍戲的外鄉客們又都回來了?!贝謇锏陌⒁滩粫缘猛饷嬖谂氖裁磻?,她半夜被劇組驚醒時,覺得這些人越來越拼命了,凌晨3點鐘還在干。直到家里的年輕人告訴她,她愛看的那些豎屏短劇就源自街對面片場里的外鄉人。

      影視公司又開起來了,橫店的街邊有了新的門面,有的甚至還沒有開始粉刷墻面就接活兒了。還有的人到橫店找工作,報到時卻發現,公司連門面都還沒有租好,老板說:“先開會,找項目?!?/p>

      據艾媒數據,2023年中國微短劇市場規模達373.9億元,并預測2027年將達到1000億元。從貓眼數據來看,截止到11月13日,2023年華語電影票房剛剛突破了500億。影視人緊緊地抓著這個“暖風口”。

      過去,橫店彌漫著明星夢,群演總覺得自己會是下一個王寶強。現在,“群演”搖身一變成了小程序短劇的制片人和導演。門檻低了,成本小了,越來越多的人涌入這個看似賺錢的行當,憧憬暴富。

      導演王旭輝把拍小程序劇叫“下?!薄K诤M鈱W電影,回國后從紀錄片干起,第一次籌拍的電影項目因資方斷投虧了幾十萬元。在王旭輝的計劃里,干完這幾個項目,還了錢,翻了盤就收手。

      他常常呆坐在監視器前,強迫自己打起精神,提高專注力,在準確的時間節點喊“卡”,在劇組同事的眼里,王旭輝是一個溫柔的導演,從不發脾氣。“沒必要‘較真’,劇情反轉到最后,編劇自己都寫忘劇情了。”他無奈地說。劇作的問題,導演沒法“逆天改命”,他只能在片場盡量刪去一些邏輯硬傷和過分夸張的臺詞,但隨意的改動卻可能招來小程序平臺方的怨言。

      小程序劇給了橫店年輕演員出頭的機會,現在爆款劇主角的日薪可以達到七八千元,有演員說,“比起演爛劇,不被看到才是最可怕的”。

      在一部男頻劇的拍攝現場,男主角與反派一號“飆戲”,兩人每一次走戲都會拿出最飽滿的情緒,“沒關系,真的扇巴掌就行”,拳拳到肉的打戲,反派一號每次被推倒都狠狠地摔到地上,每拍一個鏡頭都會湊到監視器旁回看,精益求精。

      精雕細琢的結果是一場戲拍了一下午,收工的時間遙遙無期。

      “如果我是那部劇的導演可能已經要崩潰了,超支的成本誰來付?”李韻銘拍過爆款劇,見過認真的演員,也見過“認命”的演員。

      他最怕認真的演員問自己:“導演,這個人不合邏輯,得改改?!?/p>

      小程序劇要求表演情緒“外露”“夸張”“直接”,李韻銘有的時候很佩服短劇演員,“我沒辦法做到瞬間的情緒迸發和轉化?!?/p>

      在流水線的拍攝片場,一些演員選擇了“認命”,他們不再細究角色的行為邏輯,因為沒有結果。

      “頭一天剛從別的組殺青,連劇本都沒看過,都不知道劇情講啥,摘一段就演?!?李韻銘說這樣“認命”的演員反倒是好事,“我不需要再多花時間和他溝通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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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做了多年道具后來改行開滴滴的老張也說不清楚,從什么時候開始橫店變得不一樣了。

      他聽長期駐守在橫店的粉絲說,有劇組專門雇他們去拍攝劇透照片,發到社交平臺上,制造話題,提前為劇集造勢,積累流量。宣傳的價值似乎重要過打磨一件精致的道具。

      一批又一批他叫不上名字的年輕演員來到橫店,又迅速地離開,他訝異于如今演員“花期”的短暫。

      在橫店那條被笑稱的“解放天性街”上,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,越來越多的人架起了手機,從直播唱歌到跳舞PK。最近,有人在寒風中做“甩頭”主播,“就像把腦袋放進洗衣機一樣甩,為了吸引流量”。

      小程序短劇面對的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一個“流量市場”,在這條生產鏈路上的每一個主體都有一個基本的共識,“投流”是這類短劇走向“爆款”最重要的環節。

      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傳播學部副教授周逵把“小程序劇平臺方”看作貫穿一整條生產鏈路的“核心玩家”,他們搭建小程序,上線播出微短劇,起到播放平臺的作用。

      平臺會拿著劇本自組團隊或尋找制作方拍攝,出片后上線播出,通過各種渠道投流,引導消費者在小程序平臺上付費觀看,實現營收。

      在中國的互聯網視頻的發展史上,短劇并不新鮮,但今天的小程序短劇和過去的短劇最大的區別在驅動用戶付費?!傲髁渴袌鐾埧岬?,用戶那一秒鐘就要決定要不要花這筆錢?!?/p>

      一部短劇成為爆款的機會只有48小時,小程序平臺會“試投流”,只有ROI(投入產出比)達到110%的劇才會獲得持續投流的機會,如果數據上不來,平臺就會立刻放棄。

      在這樣的商業模式之下,用什么樣的片段投流才能吸引觀眾把觀看轉化為購買?小程序平臺想到的方式是“獵奇”,李韻銘說:“把一些平常觀眾看不到的東西拿出來讓大家看”。

      李韻銘做過一部劇,其中的一個情節是抽女主的骨髓移植給女二,過去沒有一部電視劇展現了抽的過程。李韻銘求助小程序平臺方視頻資料,對方回復:“不用啊,你就拿一根這么長的針管抽吧?!崩铐嶃憦堥_雙臂,比畫針管的長度,他質疑平臺方:“硬抽嗎?不消毒???”

      “你管那些細節干嗎啊?”

      這個極盡夸張的片段拍出來之后被平臺方拿作投流素材,“果然爆了”。但李韻銘也無比地確定,這就是未來會被監管的部分。

      他支持國家宏觀地去調控整個市場,“我覺得一部分影視人是沒有底線的,為了流量,他們會拍三級片,甚至還更嚴重”。

      “幾秒鐘”的停頓時間在短劇里算得上“漫長”,在流量的世界里,情緒的抒發,觀眾的“爽感”,等不及一秒空檔。

      現在,橫店最缺的就是短劇的剪輯師,被關在機房里的后期人員收入越來越多,頭發卻一把一把地掉,“除了強度大,還得忍受劇情”。一些女性剪輯師因為難以忍受部分題材,堅決提出辭職,“造夢人不僅不信夢,還覺得自己在遭受精神虐待”。

      橫店影視城的起點在廣州街。1995年,謝晉想拍香港回歸獻禮大片《鴉片戰爭》,在全國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造景,最終才定下了橫店。橫店所在的東陽,正是盛產能工巧匠的木雕之鄉,不愁人力。上百個工程隊同時開工,半年后,廣州街建成。

      1997年,陳凱歌要拍《荊軻刺秦王》,橫店再一次抓住了機會——“秦王宮”拔地而起。創造了海外票房神話的電影《英雄》,取景地之一也在“秦王宮”。

      20多年以后,橫店的老百姓也抓住了這撥流量的機會。他們把自己的三層小樓裝修得極盡奢華,像極了“霸道總裁”的住所,開始接劇組,拍戲,這種后改的自住小樓“商住混用”,價格是專業片場的一半。

      王阿婆家是村子里第一個接待劇組的,2022年中旬的時候,有直播帶貨的人看中了房間的裝修,想租用房子當場景。年末,找來的微短劇劇組多了,王阿婆干脆全職做起了租賃。

      一天2000塊,多用一個房間就多加一點錢。入秋以來,王阿婆的房子一邊拍著戲,一邊接待著來看景的劇組。王阿婆的兒子在鎮上上班,月收入不過幾千塊,阿婆幾天就賺回來了。

      后來,鄰居效仿她也開始裝修房子,當片場,有的年輕人甚至把臥室改成了KTV,致力于給劇組提供更加多元的選擇,墻壁上貼著“祝老板們充值過億”的告示。不過也有村民不愿意折騰:“等我裝好,流行就過去了?!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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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在殺青宴上,李韻銘接到了先前演員的電話,對方希望能在宣傳時把自己名字全部更改掉,“那人還是你這個人啊?!崩铐嶃懹行┎唤猓瑢Ψ浇忉尅昂ε乱院蟮难菟囀聵I被影響”。

      李韻銘答應了他,“這不是什么大事?!?/p>

      “當這個行業處于萬物之初混沌的狀態,從業者恥于指名道姓,尚未建立起專業倫理和職業榮譽感的時候,這個行業是沒有具體的人的,只有流量,只有錢,只有爽。”周逵把如此發展下去的小程序劇市場比作一個名利場或者賭場,“我就投50萬元,說不定火了我就能掙2000萬元?!?/p>

      觀眾需要珍視和培養,他們看過優秀的作品后,才能提高自己的審美,“但是要求一位貨車司機花1小時看一部文藝片,這不現實。”李韻銘說,很多群體他們只有碎片的時間娛樂,需要一瞬間的刺激釋放自己的情緒。“面對下沉市場的受眾,這是現實。而我們作為影視創作者,不該一邊嫌棄,一邊還賺著他們的錢?!?/p>

      “用戶不一定分上下,我們好像預設了一個前提,人們私下里都喜歡看一些比較粗俗的東西,但人的需求本來就是多邊形的。”周逵做了一個比喻:“這和當年英國紳士明面都看《金融時報》,私下都看《太陽報》是一樣的?!?/p>

      他認為,短劇作為一個生態級別的內容,從產品戰略方向的角度出發,它應該能更多地滿足不同的需求,而不僅僅是靠“爽”。如果小程序短劇就像這個時代的多巴胺,爽過就被代謝,那它的替代品有很多——在網站上找“爽感”難度并不大。

      不是所有內容用戶都心甘情愿付費,對于這種小程序劇,他們常見的觀看模式是在各種平臺上東搜西找,把能看到的劇集看完就算了。但是有些用戶卻愿意為一部電影走進影院,比如為《狂飆》充值視頻網站的會員。

      “我看《狂飆》,看的是張頌文,他演什么劇我都會去看。”周逵說,無論是行業的歷史,演員的歷史,還是導演的歷史,影視劇這個行業是有時間和記憶的?!八陀^眾像有一種交情似的。”但微短劇沒有,既不知道它是誰,也不知道它從哪來,更不知道它未來想干嗎。或許此刻留給創作者思考的是,未來,這些短劇和用戶的“交情”是什么?它能為這個時代留下什么?

      隨著小程序劇大火,制作方從一開始的供應商角色逐漸轉變為項目股東,收益模式也從單純的承制費變為分成。但是,大多小程序平臺后臺數據并不透明,“劇目播出的具體數據,營收數目,投流成本幾乎都由小程序平臺說了算,承制方很難判定分成收入的合理性”。

      有業內人士把當下的小程序短劇比作一個金融產品,就像大家在炒股票。他舉了一個例子,所有人都在說短劇出海是一片“藍?!?,市場火熱,但目前來講,只能說出海是從業者規避風險嘗試的一條新出路,但真正試水的人并不多。

      這位業內人士表示,短劇繁榮的市場就像制作方跟小程序平臺共同演的一場“戲”,“小程序平臺需要繁榮的市場狀況融資,我們作為制作方,需要小程序平臺提供的播出數據去找資方,從資方拿了錢以后,我們再為平臺生產內容,讓市場呈現一個極其繁榮的景象。”形成閉環?!捌脚_賺了,我們賺了,投資人虧了,股民就各看命運了?!?/p>

      “這是游戲的隱藏規則,從進入短劇市場的那一天開始,我們自己公司就絕不拿一分錢去做投資?!彼嬖V記者,“市場交易總會落幕?!?/p>

      周逵回想起網絡電影和部分網文的發展路徑,市場野蠻生長的時候,質量良莠不齊,也面臨過如今小程序短劇同樣的困境,“一些短期的投機者迅速搞一筆財富神話,他們走了以后,留下一個荒無人煙的賽道”。

      充滿信心的短劇從業者不覺得會落幕,在他們看來未來短劇勢必會走向更加精品化的路線,屬于短劇行業的規范操作也遲早會建立起來。

      “會精品化,然后就死掉。”李韻銘做網絡大電影出身,如今短劇的發展路徑讓他仿佛看到了過去的網大,“都這么趕著拍,壓著成本,賺得多”。后來,網絡大電影的制作越來越精良,他們拍的最后一部網大投入了1000萬,上線后拿了平臺網大榜單的第一名,大家一致看好,但是現在3年過去了,片子馬上就要下架了,才賺回來800萬元,“虧到沒有錢做下一部”。李韻銘意識到,想要做精品,成本投入永無上限,但觀眾對某一品類的付費能力是有限的。

      前不久,香港導演王晶“下場”拍小程序短劇,專業的影視制作公司“擠入”這個賽道。

      “他們不是‘入局者’,他們該是‘破局者’?!崩铐嶃懻f。

      2023年,短劇出海勢頭猛,一些出海劇把拍攝地定在了橫店,成本能壓縮至1/5。

      導演曾心在開機前一晚失眠了——這部短劇的拍攝現場,只有她能說幾個簡單的英文詞組和演員溝通,其余的場記、攝像包括執行導演等工作人員無法用英文和演員交流。

      制片人安慰她:“現場還有一位英語老師幫你翻譯?!敝允怯⒄Z老師,是因為請專門的翻譯“按小時收費,太貴了”。

      雖然在拍英文劇,但工作人員拿到的劇本都是中文的,演員拿到的劇本是“中英雙語”的,“英文的部分直接用翻譯軟件翻譯”,其中有顯而易見的語法錯誤。

      所以在現場,演員根據劇本的大致意思自己“二創”臺詞,流利通順是曾心的要求,她說的最多的兩句話是:“you are great!(你很棒)”和“come on!(加油)”

      曾心開始難以習慣這種工作模式,后來逐漸說服自己,“沒關系,還可以后期配音”。

      他們在拍的是一部“虐戀”劇,實在難以解釋劇情邏輯的時候,導演只是告訴演員“you are sad(你很悲傷)”,然后讓化妝師將眼藥水滴在演員的眼睛里假裝是眼淚。

      在從業者看來,“霸總出?!笨赡懿⒉皇且粭l“好走”的路。

      李韻銘提到自己的處女作有“強制愛”的情節,“當時我們的劇在海外網站的評分達到了9.5,結果那一集播出后,直接掉到了8.3,還有一篇長稿在探討劇情問題”。

      有從業者認為,部分小程序劇中“游走在法律邊緣”的“強制愛”情節可能并不符合海外的文化環境和審美需求。如果短劇要出海,似乎仍要考量如何為海外市場量身定制適合他們文化底色的內容。

      流行的風在橫店刮過一陣又一陣,幾經輝煌,幾經衰落,有人賺得盆滿缽滿,離開橫店,有人賠了錢,聞見風口的氣味,去而又返。

      “收工!”導演的語調盡量上揚,場工們把手微微舉過頭頂,又迅速地垂下——“oh!”似是歡呼,聲音里卻藏著長舒出的一口氣。演員們囫圇地脫下戲服,套上過膝羽絨服,拎起自備的折椅,頭也不回地沖向片場對面的電動車——休息,要抓緊時間。

      6個小時之后,這群人將再會面。

      橫店的農民就生活在這座豎屏劇拍攝片場的對面,他們撿著地里的青菜,有人抬起頭來,告訴記者:“拍戲的都是些外地人,我們本地人,不全職干這個,不穩定。”

      (張揚、林花子、李建、曾心、葛敏為化名)

      中青報·中青網見習記者 王雪兒文并攝 記者 從玉華 來源:中國青年報

      (來源:中國青年報)

    (責編:陳濛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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